詩意

陳 章

之一：吳祿貞

吳祿貞，湖北省云夢縣人。1898年，入日本士官學校學習，平生以革命排滿為己任，是辛亥革命時期著名的愛國民主革命者，與云南蔡鍔齊名，時稱北吳南蔡。他以高尚的人格魅力和多方面的才能在革命黨人中享有崇高威望。武昌起義后，湖北革命黨人開會商議，認定最適合的都督是吳祿貞。他敢于在清政府統治的中心地區發動起義，他對袁世凱的清醒認識也遠遠高出一般的革命黨人，許多史家認為，如果吳祿貞不在1911年11月被暗殺，他的計劃得以實現，中國歷史可以呈現另一種局面。

如今人們只能在黃興挽宋教仁聯中得知其名：“前年殺吳祿貞，去年殺張振武，今年又殺宋教仁；你說是應桂馨，他說是洪述祖，我說確是袁世凱。”

吳祿貞有詩集《西征草》、《戍延草》二卷傳世。南社巨子柳亞子云：“辛亥革命前，吾黨軍事人才，兼資文武者，黃興先生而外，允推丹徒趙伯生與云夢吳祿貞二人。”

曼昭《南社詩話》亦極推崇吳祿貞詩：“頃得彭湘靈來書，寄示祿貞遺詩三首，讀之，故人風采如在眼前矣。《琿城閱兵》云：‘冰天夜靜鏡新磨，陣陣寒風渡織梭。秋塞凄涼閨閣淚，胡笳悲壯海天歌。迷離雪徑行人少，重疊關山旅雁多。臘鼓驚心催歲暮，音書目斷白狼河。’《潼關望黃河》云：‘走馬潼關四扇開，黃河萬里逼城來。西連太華成天險，東望中原有劫灰。夜雨凄涼數知己，秋風凜烈幾雄才。傷心獨話興亡事，忍聽南飛塞雁哀。’……從來武人作詩，往往有劍拔弩張之態，祿貞獨能出以沉著深穩，斯其難能矣。”吳祿貞能以詩名傳世，不僅因為他是辛亥革命著名烈士，還因他確實是一個出色的詩人。

之二：蔣介石

欲談辛亥革命詩話，繞不開蔣介石。

1907年冬，蔣介石獲清廷公派赴日本士官預備學校留學，1909年，經其浙江同鄉陳其美介紹加入同盟會。當時作詩一首《述志》寄給表兄單維則：“騰騰殺氣滿全球，力不如人萬事休。光我神州完我責，東來志豈在封侯！”那是個全球殺氣騰騰的時代，帝國主義列強尤其是俄國和日本對中國虎視眈眈，該詩雖略輸文采，但平生志向，盡展無遺。還可算是一首不錯的詩。末句是針對他的親戚們存在的封侯拜相的觀念做出的回應。

“雪山名勝擅幽姿，不到三潭不見奇。我與林泉盟在夙，功成退隱莫遲遲。”蔣介石的故鄉奉化溪口，有個景色優美的雪竇山，這首詩是蔣氏閑居故鄉韜養時所作。此詩比上述《述志》詩較有文采，但有一點必須指出：將雪竇山簡稱“雪山”略嫌牽強，難免歧義。這是蔣介石一時疏忽。其實此句大可改為“名山雪竇擅幽姿”。

蔣宋聯姻之際，曾向全國征集賀詩，結果壓卷之作是下面一律：“讀罷兵書舞細腰，森森戈戟雜藍橋。英雄蓋世浮云過，兒女癡情艷雪消。將將將兵多事日，卿卿卿我可憐霄。伯符手創江東業，應許周郎配小喬。”藍橋，在陜西藍田縣東邊。唐代秀才裴航遇云英的故事，就發生在這里，兩千多年來，藍橋幾乎就是愛情的象征，上世紀四十年代，美國一出經典愛情電影，一傳到中國就被譯為《魂斷藍橋》。當時蔣介石是北伐軍總司令，用“森森戈戟雜藍橋”寫蔣宋婚禮，深得形象思維之道，十分傳神。然更妙的還是末聯：蔣介石和宋美齡的結合，宋老太太起初不同意，更兼孫夫人宋慶齡堅決反對，蔣介石“窮追不舍”五年之久才抱得美人歸。因此，作者說，三國期間孫策(字伯符)建立了江東吳國，娶了大喬，周瑜娶了小喬；如今，孫中山娶了宋慶齡，創建了中華民國，“應許周郎娶小喬”———應該讓蔣介石娶宋美齡了。詩中將孫中山比孫伯符，將宋氏姐妹喻大小喬。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，把上述各種人事關系比喻得如此精妙，實在令人嘆為觀止。

陳章